『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杀青宴上,主演全都到齐。
导演坐在主位,男女主分别坐在他左右两边,其他演员们按照番位依次坐下,因此我坐在了男二柳暄的边上。
柳暄是今年正当红的流量小生,出道时间不长粉丝却颇多,唱跳出道后转而演戏。据说身后有资本运作,所以参演第一部戏,就能在陈导的电影中演男二。
陈导对演员的要求很高,可还是迫于无奈收下了柳暄。
无奈柳暄第一次演电影又不努力,演技一塌糊涂,还有拍什么都想用替身的毛玻这导致陈导在拍摄过程中却总是控制不住暴脾气,将他骂的狗血淋头。
以上都来自于胡泽良所言。
作为男三,我和柳暄对手戏不多,对他不太了解。
这次坐在柳暄身旁,只觉得他不易相处,有些浮躁。
酒宴势必要喝酒,我的酒量还可以。
记得去年有一次喝多了,蔚先生还生了气,说我不会照顾自己,让我以后看见酒就全拒掉,有人敢有异议就报他的名字。
蔚先生因应酬需要,若是遇上辈分太高的,年龄压在那里,叔叔伯伯甚至爷爷一辈一张口,他自己都有推拒不掉、喝得烂醉的时候,却让我不管是谁敬酒都直接推掉,后果他来承担。
我自然不能这么做。
于是我慢慢学会了躲酒、控制酒量,且会在酒宴前提前喝下醒酒的药。
因此几圈下来,并未有任何不适。
但躲酒的第一要义,是即使无事发生也要装作不胜酒力。
随着演练次数增加,我这方面的演技逐渐炉火纯青,而屋内暖气烧的足,“脸红”也是手到擒来。
迷蒙着眼,醉意朦胧地拒绝了第三个人的酒之后,胡泽良走到了我旁边。
“何枝?”他叫我。
我听得清楚,含糊回答:“嗯,良哥,真的、真的不能喝了……”
胡泽良笑笑:“没让你喝,就是想找你聊聊。”
“聊、聊什么?”
“瞎聊,”他故作轻松,玩笑般说,“比如夸夸你很好看什么的,你看咱们剧组里,哪个不喜欢你?”
“还真有……”我顿了一下,礼尚往来道,“不过良哥也很帅气。”
他接着说:“又比如,你的理想型什么的。”
这次,我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又逗乐道:“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我不自觉眯起了眼。
这次我确定他不是在玩笑。
于是我也故意用叹惋的语调,咕哝着与他做戏:“很……很遗憾,没有呀。”
他继续问:“真的不考虑考虑?”
我眼虽朦胧,语气却认真起来:“大可不必。”
他行为越来越明显,我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图。如果无法打消他的念头,那么我将要和这位“还不错”的前辈分道扬镳,日后尽量避免碰面。
大概看出了我其实清醒,许久之后,胡泽良笑了。
“那好吧。”他耸耸肩,举杯说,“日后有机会再一起合作,我很看好你。”
这杯酒,我不得不喝。
为了我们彼此心照不宣的“了断”。
片刻后,女主演陶诗走了过来与我们寒暄,将不尴不尬的氛围冲淡。
就在这时,包厢内传来一阵骚动,身边的演员们也开始窃窃私语,全都朝包厢门口看去,一副有大人物过来的阵势。
就连导演和制片人也站起了身。
我也站起身,顺着大家的视线往门口看去,抬头便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之中。
蔚先生的奶奶是位美丽的法国女士,因此他双眼的颜色并非纯粹的黑或棕色,而是像夜空般的墨蓝,光下仔细分辨,似乎还有些偏绿。他来时风尘仆仆,刀削般的眉宇间轻皱,似裹挟着外面呼啸的冷风,认真看向你时深情如海,无限包容。
就如现在一样。
蔚先生穿着灰蓝色的长外套,面容英挺不凡,发型一丝不苟,似乎是刚刚打理过。
他身后跟着特助吕诚,陈导、制片人连忙迎上去,蔚先生只开口说了几个字便不再应付,剩下的便全交给吕诚去处理。
其他演员咖位不够,不敢随意上前攀谈,陶诗站在我旁边对我低语道:“你认识吧,你们一屿传媒的老大,更是盛时的老总,咱们这部戏最大的投资商。”
我点头,适时思考作为一个有分寸的情人,这个时候应不应该和我的金主打招呼。
过往我拍戏的时候,蔚先生常常会过来探班,他从不掩饰和我的亲近,因此在剧组里,至少的导演和制片人会知道我们的关系。甚至他也曾当着整个剧组的面,开着车接我回家。
蔚先生做的光明正大,我便也坦坦荡荡地接受。
没有任何人敢非议他,说我坏话的至少不会说到明面上来。
然而今日,想起我们两人许久未见,我有些踌躇,不确定该不该坦荡。时刻为金主考虑,是金丝雀的职业素养,尽管蔚先生是个很好的金主,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一点。
毕竟恪守职业素养也是我的本职工作。
就在我思考着,如果蔚先生不愿意见到我,那我要不要装醉,找个角落混过这一场杀青宴的时候,蔚先生竟直直朝我走了过来。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从他进来开始,那双如海的双眸就始终注视着我,没有移开过。
他身形高挺修长,宽肩窄臀,长腿一迈几步就走到了我的面前。
“喝醉了?”
蔚先生皱眉,伸出修长手指碰了碰我的脸颊。
一阵还未消退的凉意令我打了个颤。
他便立刻收回了手,两手交错地暖了暖,这才又将手贴向我的面颊。
这次没有刚刚那么凉,却仍未回暖。
蔚先生说:“有点热,你喝多了,难受吗?”
我摇头:“还可以。”
确实还可以,因为我尚未醉。
看到蔚先生毫不避讳的举动,陶诗和胡泽良都露出了讶异的神色。柳暄更甚,竟然拧眉露出了打量的神情。
陶诗和胡泽良毕竟在圈子里浸淫已久,很快压下了不得体的神情,他们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换上体贴的微笑,说:“蔚总晚好,我们去敬其他人,就不打扰了。”
蔚先生不置可否。
两人便知情知趣地离开,胡泽良走时隐晦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矛盾且担忧。我与他们也只算萍水相逢,这戏过后或许就不再有联系,因此没有解释的必要,且任由他们猜忌。
在场的人都很会看眼色,蔚先生周围的人渐渐散开。
唯一例外的是柳暄,他原本坐在我旁边,与我的椅子之间的距离差了五十公分远,站起来时也站在了椅子的另一侧。
可不知何时,他竟走到了我这边。
“蔚总?”柳暄惊喜出声,“真的是您啊,我看过您上金融杂志,您——”
“有事吗?”蔚先生蹙眉,语气略有些烦躁,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就别在这里聒噪。”
柳暄一噎,因为怕得罪人不敢再说话,却仍旧没有离开。
蔚先生没再理会他,动作轻柔地按了按我的太阳穴:“脸这么红就别喝了。走,跟我回家。”
说罢便拉着我的手,引我朝外走去。
我只好顺着他的力道往外走。
吕诚见状,立刻在跟陈导他们说了几句话后,拿起我的外套跟了上来。
走出包厢后,我接过吕特助递过来的外套,向他道了声谢。
正准备将外套穿上,蔚先生却将外套拿了过去,给我说:“伸手。”
我照做,伸出手臂。
不知是不是酒气上头,我竟觉得他的神情软了些。
蔚先生耐心将我的手臂穿进外套中,把我的拉链拉到最上面,然后把毛茸茸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帽子上的扣子搭过下颚扣紧,直到我只露出上半张脸,他这才满意了,复又牵着我往外走。
他当我醉了,走得极慢,有时还停下来嘱咐道:“小心台阶。”
我可能是真的醉了,一言不发跟着他走。
“你先坐我的车走。”走去停车场的路上,蔚先生说着接下来的安排,“一会儿吕诚去跟小戴沟通,让司机明天再开保姆车把车和人载回去。”
我点了点头,因为裹得太严实,动作不太明显,虽然看不到自己的现在的样子,但猜得出来应该笨重又滑稽。
果不其然,蔚先生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
他比我高七八公分,短促的笑声从斜上方传来,隔着外套厚重的帽子,是有些失真的低沉。
走到地下车库,坐上副驾驶座,我仍觉得恍如梦中。
蔚先生十分绅士地为我系好安全带,一贯严肃的语气竟有些轻快:“你睡会儿,马上到家。”
说是马上,可榴市离北城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
车外,吕诚目送我们离去。
车行驶出去没多久,我收到了吕特助的信息:何枝先生我悄悄跟您讲,见您之前,蔚总在门口整理了半天头发。
我摘下厚重的帽子,看向开车的蔚先生。
他的侧脸一如既往的俊毅,鼻梁高挺眉眼深邃,头发打理得服帖有型,似是要参加某场重要晚宴一般郑重,神情认真而沉默。
眯着眼看了片刻,我低头给吕特助发送消息,输入——是吗,蔚先生很可爱。
少顷,我回过神,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关闭了对话框。
我想。
我可能真的有些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