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祁元白站在丰天澜后方, 回味着穆晴说的话,他有些不确信道:
“小师叔,师妹这是在趁机报复大师兄吧?”
因为殊识舟说她是邪魔伪装,她就骂殊识舟傻、蠢和脑子有问题。这些日子里她在背地里反反复复地骂了很多次, 没想到到了殊识舟面前, 她也还是这么骂。
丰天澜手持天霜剑, 以霜寒剑气筑起防御,护住自己和祁元白, 他道:
“她就是在伺机报复。”
不用怀疑,别看穆晴平时大大咧咧的,她这人的心眼其实又小又多, 记仇不说,还很喜欢使坏。
……
殊识舟侧头, 看向手持天霜剑, 随时能上演武台来比剑的丰天澜。他又抬起头, 看向将整个天越山剑坛包裹得严严实实, 连一只鸟也飞不出去的阵法。
他看向穆晴,道:
“你便这样期盼, 我与你一决高下?”
穆晴反问道:
“我倒是不明白, 你在躲什么?”
“你不是要挑战剑修,证你的剑道吗?剑艺高超, 天赋远胜于你的师妹就在你面前,你为何要去寻他人?”
殊识舟说道:
“我自然是早晚要收拾你, 但在那之前, 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穆晴嘴上丝毫也不留情:
“什么事?防止剑修构陷你,致使碧落剑断,便先杀天下剑修?”
殊识舟嗤笑一声, 用剑指着穆晴,道:
“不愧是从我心中滋生出的邪魔,我得到的那段记忆,你皆清楚的很啊。”
穆晴:“?”
……
祁元白:“??”
丰天澜:“???”
祁元白掐了自己一把,道:
“大师兄刚刚说什么?”
丰天澜解释道:
“他一直都觉得穆晴死了,他入魔已久,再见到穆晴,觉得她是他心魔所化出的幻觉。”
祁元白:“这……”
“怪不得他一直口口声声说师妹是邪魔,对她抱有敌意,却又避着她走。”
祁元白顿时觉得有些难过。
心魔是人心深处藏伏的脆弱。
因入魔而半疯的殊识舟将穆晴当成了心魔所化,当做了敌人。但这也恰恰证明,穆晴是他心中蛰伏已久的脆弱和恐惧。
祁元白看着殊识舟,心道:
无论如何,都得让他恢复正常,让他意识到,他面前的师妹,是真真正正活在世上的穆晴。
……
殊识舟剑指穆晴,道: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战吧!”
“邪魔,今日你我,不死不休!”
他话语落下,便不再迟疑,毫不犹豫地出了剑,抢占先机!
当年秦淮寻了一种与满绿翡翠看起来相近的奇石,以灵力蕴养十数年,将这奇石养得光泽水润,灵气丰盈之后,又以炼器大能的《天铸卷》为依凭,打造出了一把剑。
此剑一出世,即为修真界众剑修羡慕的神兵宝器。
这把剑便是碧落剑。
秦淮将它赠给了大弟子。
如今殊识舟以这把剑,以他毕生所学剑法精髓,来与他的师妹一决。
碧落一出,便直取穆晴命门要害!
穆晴不慌不忙,以灵力御神剑摘星,将殊识舟这一剑挡开!
她侧身飞旋,雪白裙纱翻飞,飘扬水袖拉住正与碧落对峙的摘星剑!神剑一回到她的手上,她便执剑挥向殊识舟!
殊识舟一仰头避过!
剑气扫向他身后,看台上被劈出一道狰狞深刻剑痕!
剑艺高超,修为深厚的剑修决斗正是如此。
一出手,便无试探,而是险之又险的取命之招。也不知他们深信对方能够避过,还是想藉此取下对方首级。
自史以来,有许多剑修大能,未来得及飞升,便先为了证剑道,而在剑决之中丢掉性命。
这很正常。
剑道本就凶险。
证剑之路本就是在能杀人的剑锋之下行走,求生,求胜!超过他人,也凌越自我!
穆晴一剑未得手,而后丝毫也不留手,出了第二招!
“问心剑,变式!”
磅礴如海的灵力逸散,在宽阔演武台上,依循天地肃杀的剑意,凝聚成千万把剑!
穆晴执剑刺向殊识舟!
那千万把由灵力而成的剑,也追随她的身影而去!将殊识舟死死围困!
殊识舟丝毫也不见困扰!
他毫不犹豫地出剑,折断了第一把由灵力而成的剑!而后是第二把,第三把……!
他出剑极快,叫人一时间眼花凌乱,看不见剑的形迹,只能听见“叮叮当当”的折剑声!
穆晴出了千万把剑。
他便折了千万把剑!
最终,只听见一声重重的声响——
“铛——!”
殊识舟横过碧落剑,挡住了在折落剑雨之中刺来的黑色神剑!
穆晴这一剑用力极重!
殊识舟身形虽稳,却是向后退了许多步,才招架住这一剑!
穆晴收剑,提醒道:
“大师兄,以剑身来挡剑尖,很容易断剑的。”
殊识舟却是冷笑一声,不以为然道:
“断剑?碧落剑坚韧,若不遇比它更硬之剑,不会轻易断裂。你这个邪魔也想断碧落剑?你还真以为自己手中拿的是神剑摘星?”
穆晴:“……”
剑灵少年的声音响起,道:
“对啊,她手里拿的就是神剑!比你的碧落剑更好更坚韧的神剑!”
殊识舟恍惚了片刻,讶异道:
“……神剑剑灵?我之心魔竟然如此强大,连剑灵都一同仿造出来了?”
穆晴:“……”
摘星:“…………”
摘星无语道:
“穆晴,这剑痴疯的可真够厉害的。”
穆晴点了点头,语带嫌弃:
“可不是吗。”
殊识舟被他们这旁若无人骂他的模样惹得有些恼,怒道:“休说废言!”
他举起碧落剑!
周围气氛凛然一变!
山风凝滞,瀑布断流!
就连天上漂泊滚云,也出现了裂痕!
他剑未出,剑气却已扫荡天地,撕裂一切!
穆晴变了脸色,握紧了手中剑,道:
“摘星,要认真了。”
※
中州,云崖山。
青洵行走在杂草横生的山野中。
陆燃说药材不够了,云崖山的山间就有,他要看着丹炉走不开,便拜托青洵来帮他找一找。
青洵在这云崖山待了一百多年,若不是陆燃告诉他,他还真不知道这山里还有这么偏僻荒芜的地方,而且这地方竟然还能采到草药。
“知月草……”
青洵拿着陆燃给他的药草书页看了看,又看向漫山遍野的草。
他反复看了许多遍,仍是分辨不出地上这些草哪一株是知月草,他觉得地上这些草各有不同,但却都和书页上画的这颗长得很像。
青洵:“…………”
要不把这里的草都带回去让陆燃自己认吧。
若是陆燃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指着他的脑袋骂他:“你这样把所有草都拔了,会导致药草在我们云崖山绝迹的!”
青洵正要拔草,却在漫不经心侧头时,瞥见远处山谷缝隙最下方,有一抹紫色在移动。
他将灵力聚于双眼,仔细去看,才发现那是一群穿金纹紫衣,拄着拐杖在行走的人。
青洵又仔细看了片刻。
他掷出佩剑,御剑以最快的速度飞向云崖山主楼。
……
云崖山主楼,二楼的窗边,冬奉正拿着一只盒子,敞开给千机子看。
冬奉说道:
“师父,这是星倾阁收来的一块剑玉,让人雕得精巧一些,系在剑上应该很好看。”
“等穆师妹回来,师父将此物赠她为礼,她应该会喜欢。”
千机子看了那剑玉一眼,光泽水润清透,是玉中极品。
千机子道:
“她只会觉得,好处都便宜摘星了。”
冬奉:“……”
剑修和剑分什么你我?
千机子道:“先请人去雕刻吧。”
冬奉应了一声,正要盖上盒子,收好这块玉。
却从窗户看见,有一人影以疾雷一般的速度,由远处向这主楼掠来。
冬奉来不及出声。
那人影已从窗户撞入,将长榻上的桌子茶水撞翻到冬奉身上,冬奉手中玉盒掉落,剑玉在绒毯上滚了好几下,藏身到了长榻底下去。
冬奉看向那冒失鬼,道:
“青洵,你……”
话说到一半,冬奉发现青洵此时满脸急色。
冬奉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发生何事?”
青洵一向守礼,若非急事,绝不会不走正门,破窗而入。
青洵看向千机子,道:
“千阁主,巫族来了!”
千机子和冬奉皆是一怔。
“他们正在行进,未乘灵器飞行,徒步行走,且走了云苍谷下这样的偏僻地方,是在故意绕路躲开星倾阁无处不在的眼线。”
青洵说道,
“他们多半是冲着我们来的,按这附近地形和他们的行路速度来看,最多再过一日,他们便会到达云崖山。”
千机子问道:“你可有看清是何人领头?”
青洵摇了摇头,道:
“距离太远了,且视角不好,我看不清他们的面貌。”
冬奉说道:“沉楼主和穆仙子皆在东洲,此时山里只有师父一个化神期,恐怕难以抵挡……”
千机子道:“他们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冬奉和青洵看向他。
千机子说道:
“剑修们先前被鬼市强行藏起,穆晴又放出消息,要在天越山剑坛举行剑修大比,来引殊识舟上套,在修真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巫族应是连卜带猜弄明白了此事细节,且他们猜到了星倾阁主力此事都在东洲,才故意在此时来云崖山。”
冬奉咬牙道:
“穆仙子为了避免战斗波及云崖山,才将地点选在了天越山剑坛,想不到这竟成了使云崖山陷入危机的缺口。”
千机子道:“比这更糟糕。”
“此时全修真界的剑修皆在云崖山中,云崖山陷入危机,他们也要一起出事。”
“星倾阁将他们聚来此地,本是为保他们,却反而要连累他们一起死。此事之后,星倾阁便再无信誉可言。”
“穆晴的声誉也会一落千丈,她之前如何被风声传言捧上修真界共主之位,便会如何被拉扯下来。”
千机子心想,自己还是低估了南洲巫族的歹毒。
冬奉和青洵皆有些慌乱。
青洵强行稳定下心神,道:
“千阁主,还有一日时间,我们该如何做?”
青洵从未经历过这样危急的情况。
但他觉得,事情还没到绝处,他们得做点什么,一定要做些什么,让事情不至于沦落到那般糟糕的境地。
师父和他说过,遇绝境时不可绝望,而是要想方设法挣扎拖延,说不定拖着拖着,生机便会出现了。
千机子道:
“让鬼怪们立刻去通知沉鱼夜和穆晴,不过这恐怕来不及。”
“在巫族来之前,安排所有剑修,从云崖山山体之内的暗道撤离。”
“而后,我们要死守云崖山——巫族的目的就在于让这些剑修们,我们不可以让巫族攻进山中,知道剑修们已经不在云崖山了。否则他们很容易就能追上去,剑修们还是要死。”
青洵和冬奉点了点头,从主楼离开,分头去安排此事了。
千机子摊开了一幅中州地图。
“云崖山,云苍谷……”
他指尖在这附近某一山谷处停下。
而后,他唤来一名鬼怪,道:
“帮我送一封信。”
※
东洲,天越山剑坛。
穆晴和殊识舟已对了两千余剑。
铿锵剑声之中,天越山演武台已沦为比从前更破败的废墟,周围所设阵法,也已经有些不支。小阵法已经破损,大的阵法则是靠沉鱼夜和元颖用灵力维持。
祁元白道:
“他们已经打了半日了,还未分出胜负。”
丰天澜说道:
“这很正常。”
“穆晴的修为境界高于殊识舟,但他们之间的差距还没有到悬殊的地步。而在剑这方面,现在的殊识舟远胜于穆晴。”
祁元白道:
“怎么会?明明是师妹天赋更好。”
丰天澜道:
“穆晴的天赋的确无人可越,可她现在还太年轻,她行过的路,挥过的剑,她的经验远远不如殊识舟。”
“祁元白,你看好了。”
丰天澜爱给人上课的毛病又犯了,
“因为修为境界的差距,殊识舟速度更慢,力气更轻,可穆晴出的剑,就没有哪一剑,是没被他挡住的。”
除了剑术造诣更高之外,殊识舟还占着别的优势。
丰天澜说道:
“他比穆晴缺乏理智,比穆晴疯。穆晴只想伤他,控制他,他却想要穆晴的命。”
祁元白有些担忧:
“师妹这也太吃亏了,我们真的不能出手帮她吗?”
丰天澜摇了摇头,道:
“两个化神期打架已经够麻烦了,再有第三个掺和进去,情势会变得更乱,更加难以控制。”
“而且,你有没有发现?穆晴的剑,变得比从前更干净利落了。”
祁元白一怔。
丰天澜说道:
“她正在藉由对剑,从殊识舟的剑中汲取他的经验。”
穆晴一直是个小怪物。
她汲取一切,以无人能及的疯狂态势生长。与她为敌的人,若不能狠狠击败她,便会成为她的养料,让她生长得更加肆意强大。
……
又交手几个回合后,殊识舟和穆晴双双退开。
殊识舟擦着嘴角的血,道:
“你这个邪魔,分明是由我心生,修为竟然比我更高。”
穆晴已经懒得纠正他,她说道:
“不止修为比你高,剑术也会比你厉害。”
殊识舟道:“是吗?”
他手腕一翻,灵力倾泻,毕生所学所悟而成就的剑式上手。
殊识舟说道:
“可我已经不想再让你在对战中成长了。”
“我要你的命,就这一招。”
这一招后,要么穆晴死,要么他死。
穆晴丝毫不惧,道:
“也好,打了这么久,我也累了。”
话语落下,穆晴剑式一变!
她所行剑式,不再是问剑峰代代相承的问心剑!
“我当年说过,这套剑法完成时,会让你见识它的厉害。”
穆晴道:
“现在,约定之时到了!”
剑一出,杀意弥天盖地!
天越山剑坛上,一缕风,一粒沙尘,一丝水汽……天地间的一切,皆被无匹剑意裹挟,化为锋刃!
削铁如泥,无孔不入,无所不斩!
天越山剑坛上的阵法,正在这弥天剑意之中寸寸崩毁。
丰天澜和祁元白皆变了脸色。
祁元白道:
“小师妹,你别忘了,你是要救大师兄,不是来杀他的!”
穆晴置若罔闻,执剑指向殊识舟。
天地山石风涛,皆为她手中之剑。
此剑是她这一生逆天行道所悟——她仗剑而行,毁环环相扣因果,斩坏命运棋盘,不屈服,不后退,终于悟出了这无可披靡的一剑。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能见识这样的剑,死又何妨?”
殊识舟在这无所不斩的剑意当中,感受到了一丝颤栗,是恐惧,也是愉悦。
这样的剑境,是他毕生所求,让他心神俱往。
他举起碧落剑,似是在穆晴的剑中有所领悟,剑境更上了一层!
碧落剑出!
剑气交接,天地动荡!
演武台毁,劲松折断,山崩石走!
整个天越山,在巨响声中,被剑气荡为平地!
战局之中,胜负已分!
殊识舟的剑离穆晴的胸膛还差三寸!
穆晴的剑尖却已点在了殊识舟的脖颈上!
但下一刻,殊识舟便瞪大了眼睛——
他的脖颈没有被刺穿,手中的碧色长剑,却结结实实地,穿进了血肉之中!
“穆晴!”
“小师妹!”
穆晴松开了手,摘星剑落下。
她奋力向前,拉住殊识舟的衣领!
碧落剑刺进她的胸膛里,她却似感觉不到疼一般,将殊识舟拉近自己,也让那剑在胸膛里又进一截!
“殊识舟,你现在明白了吗?”
“我是你的师妹!不是你的心魔!”
“心魔这东西只会想要你死!而我只想要你活着,清醒过来!”
穆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雷击,轰隆隆地卷过殊识舟的灵识,让他于混沌迷蒙之中逐渐清明!
但很快,他又因眼前之景的刺激,要在疯魔的状态之中陷进更深处去!
穆晴不给他这个机会。
她大喊道:
“二师兄——!”
祁元白已至殊识舟身后,并起双指,将一道复杂符文打入殊识舟的后脑。符文在殊识舟的元神和识海里翻搅,寻到了不属于他的碎片和记忆。
祁元白道:
“大师兄,噩梦结束了。”
话语落下,祁元白一抬手!
碎片、记忆和咒术被卷在那道符文里,一并从殊识舟身上抽出。
殊识舟在撕扯灵魂的疼痛中,灵识逐渐清明,他看见了面前口鼻溢血的穆晴,迷糊道:
“……师妹?”
他视线正要向下看去。
穆晴松开揪在他衣领上的手,翻手以掌心盖在了他的眼睛上,说道:
“大师兄,你很累了,该休息了。”
“还有,欠你那三万两黄金我不还了,这一剑抵了。”
殊识舟闻言挣扎片刻,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在穆晴施下的术法中,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祁元白接住了向后倒落的殊识舟。
穆晴将贯体而过的碧落剑抽出,连点了数处要穴止血,朝着丰天澜的方向伸手,道:
“小师叔,快给我治一下,疼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穆晴:我不还钱了。
贫穷的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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