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为地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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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悦记不清是怎么回去的。

只记得好困,最后累得睡着了。

等醒来,动一动身子,也觉得全身酸痛。

掀开被子一看,没发觉什么伤口。

挑眉冷哼了一声。

这家伙倒还算说话算话。

正要起身,身后的人伸出长臂,又将她重摁回榻上。

四目相对,谢不尘似乎很满意昨晚的表现,眼底眉梢都透着舒心,“醒了?”

明悦却心虚,躲开他炙热的视线,往下扫去,看到他赤裸的身体,小手抵着他胸膛,“你走开。”

才开口,却发现声音嘶哑,小脸瞬间一红,不由得想起昨晚。

谢不尘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确认道:“昨晚疼吗?”

“……”

难得心情大好,餍足后的谢不尘更是耐心十足。

似乎见她脸红还不够,贴着她耳边继续道:“我记得……你昨晚好像咬回来了。”

“你!”

昨晚她累得紧了,全身没力气,只能咬牙表示抗议。

这才逼得他结束。

明悦咬着唇,不跟他理论。

听到头顶一阵闷笑,明悦却更生气了,干脆闭上了眼睛,装死。

身上的重量消失。

谢不尘起了身。

明悦还是不想睁开眼,免得看多了,更生气。

气着气着……干脆睡着了。

谢不尘穿戴齐整,走到榻边,见她呼吸匀称闭着眼,不再扰她,乘兴出了门。

……

又过去两日。

水榭亭中,

明悦趴在围栏边,垂着脑袋,看池里欢快的锦鲤。

纤细的手划过水面,带起一阵涟漪……

云堆站一边问道:“姑娘,这几日为什么不去泡温泉了?”

还说这个,一说就来气。

头也不回,她道:“水脏了。”

云堆没听明白,追着问,“前几日姑娘还说温泉水质能养肤,怎么又脏了?”

明悦不理她,继续盯着水面。

直至看到谢不尘那张脸出现在水中,她仍旧想装看不见。

“乌玉梅来了。”谢不尘道。

闻言,明悦来了精神。

朝花园入口看去,裙裳矜贵,珠光宝气的美艳贵妇人和乌庭正穿过游廊,往这边来。

刚要起身,又想到她是朱娘子,人横钱多的朱娘子。

于是干脆不动,只侧着身子,手肘放在栏杆处,杵着下巴,等两人过来。

乌庭热络上前,见明悦如此不敬,心中已是不悦。

“张老板,朱娘子。”

谢不尘淡淡道:“乌老板。”

又看向乌玉梅,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的鄙人长姐乌玉梅。”乌庭笑了笑,“想必二位也知道,我长姐是节度使夫人。”

明悦傲着脸,扫一眼乌玉梅,“节度使夫人也做买卖啊!真是看不出来呢!”

乌庭当即变了脸色,还从未有人,敢在她姐弟面前如此说话。

侧过脸,看乌玉梅,发觉她带着得体笑容,丝毫没变。

心道也是。

那些压在手里的药材,就只能是此等不识时务的蠢货来买。

若他们不蠢,他们姐弟如何脱得了手。

又见那张朗,脸色不悦,眼神警告朱娘子。

朱娘子更是不服气,“我哪里错了!节度使夫人怎么了,只要我们有银子,他们照样还得巴结我们,请我们长住,要和我们做生意。”

那张朗也不管教娘子,只包庇道:“我娘子任性,冲撞夫人,还请见谅。”

乌玉梅淡笑,“朱娘子真性情,我甚喜欢。”

“哼!我就说嘛。”朱娘子拢了拢发髻,不好惹道:“我还没见过,谁会和银子过不去的。”

乌玉梅眼角笑纹更深,“朱娘子所言,确为真理。”

这对男女,看着气质出尘,品相极佳,只可惜,内里都是草包。

这般目中无人,令她对二人的身份又信上几分。

她在水榭的石桌坐下,“听我弟弟说,二位此行,是想来沧州进药材?”

谢不尘道:“嗯,在下有些小钱,想学丈人做点生意。”

“男子自当有一番自己的事业。”乌玉梅看向乌庭,对了对眼色,“我们姐弟做的也是药材生意,手头存货品质好不说,量极大。”

从袖中拿出药材单子,递给谢不尘,“张郎君看看,有没有需要的,价钱方面好商量。”

“我来看!”明悦一把夺了去。

她快速睨了一眼。

不若是人参鹿茸之类的贵重药,没有地榆。

看完后,她娇滴滴贴到谢不尘身边,问他,“夫君,你看,咱们全部都要了,成吗?”

谢不尘看过,“嗯,都可。”

乌庭一听,两眼放光。

努力克制心里的激动。

这上面的明细足足二十行,动辄都是百斤起。

若能都卖出去,那他们积压的银子能回来不少。

乌庭道:“定金方面……”

明悦拨弄着手指,漫不经心道:“等下就给。”

乌庭此刻,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这是何等好事,果真让她姐弟碰上了。

他道:“我这就叫人去备货。”

说完就要走。

“慢着。”乌玉梅叫住他。

“朱娘子,这张药单上的存量,就算铺子生意再好,也要三年才能卖完。”乌玉梅眸中透着精明,“二位要这么多,真的是开药铺吗?”

谢不尘一副被看穿的神情,叹了声气,“夫人确实慧眼。”

“这些人参鹿茸……我们都没什么用。”

乌玉梅冷笑,“何不说说来此真正的目的。”

明悦手指绕着一缕青丝,慢悠悠道:“久闻你们姐弟手段了得,囤积居奇,许多朝廷特供边关的伤药原料,你二人都握在手中。”

“朝廷十五年前,便颁发过官眷行商的律法,凡利用官位谋私,意图搅乱民生,一经查实,必抄家灭族。”

“半年前被抄的明家,便是前车之鉴。”

提及明家,明悦心里一痛,指甲狠狠掐着手心,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乌玉梅挑眉,“是,又如何。”

只要她不做这笔买卖,就算被人告去官府,甚至到圣上那头,没有任何证据,又能奈她如何?

“我知道,你正是因为这层顾虑,才会让我们夫妇在这山庄耗这么久。”明悦笑道:“既查明我们的身份,何不开诚布公,大家做买卖的,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乌玉梅好奇,“不为搅黄我姐弟的事,也不为那些人参鹿茸,究竟为何?”

谢不尘淡淡道:“此次前来,是为你手头的地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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