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人死后,究竟去哪里了。
随着物理世界的深度发展,天地鬼神论愈来愈没有市场,特别是在中国,宗教生存空间也被压缩了不少。
林方政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一向对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不感冒。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无法解释的。
比方说有的人,明明跟你一个出身,智力、情商、长相、家庭、性格等各方面都与你差不多。甚至前三十年和你一样,平庸平凡。可就在某一年,他就一飞冲天了,要么是毫无预料的踩到了风口,要么是机缘巧合遇上了贵人,要么是家里忽然就拆迁……诸如此类,就构成了运势上的干差万别。而面对这样的变化,你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摇头苦笑,他家祖坟选得好,冒青烟了。
所以才会有“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的说法。这句话倾向性再明显不过了,前半句是认命,后半句是改命。认命在前,在天命面前,任何改命都是都是徒劳无功。
随着那张脸愈来愈近,林方政总算认出他来了,他顿时毛骨悚然:“周……周全才!”
“嘿嘿。”那张血脸笑着张开獠牙,“我在下面等你好苦啊,你什么时候下来啊。”
“你……滚开。”
周全才没有理会:“你看看你,现在整天提心吊胆、胆小如鼠,这就你用我的人头上位所换来的结果吗?”
“你那是自寻死路,杀人偿命,怪不得我!”
“你们这些当官的,是不是装得太久连自己都骗过了?”周全才愈逼愈近,“你瞧瞧你现在,哪里还有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林方政半点样子。还是那个赤子无悔、年轻无畏的林方政吗?!”
“你要做什么!”
周全才完全不理会林方政说话,仿佛是既定程序一般,自顾自话:“很累吧,要不放弃挣扎吧,这世道我比你看得透多了,逆流而动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不如加入我们,至少有一世荣华富贵。”
“休想!加入你们只会自取灭亡!”
“众人皆醉你独醒,你又能撑到什么时候!你有这么好的靠山,为什么还要跟大家作对呢。不如放下你那可怜的正义感,随波逐流,纵情享乐,不好吗?”
林方政没有说话。
“你看看你,除了对得起你自己那点可怜的正义感,还对得起谁。拿着微薄的收入,每天寄人篱下,仰着老丈人的鼻息,当了这么大的官,没有给家族带来一丝好处。想想你父母,不觉得羞愧吗!当初你要是加入我,你父母早就和那些富贵人家一样颐养天年了。可怜啊,辛辛苦苦半辈子培养了你,最后什么都没捞到,还要为你的正义感担惊受怕。”
什么叫杀人诛心,这就叫杀人诛心。周全才的话字字句句插在林方政的心上。
这些年来,如果说有亏欠的人,那就是自己的父母了。父母虽然没说,但老家亲戚朋友碰见时还会说,你们家小林子都在省里做官了,你们还在干活啊,没接你们去省城享福?
特别是想起父母每次都是故作轻松的说:没事,我们趁着还能动,多做点,给你减轻一点压力。等你攒了钱,我们再过去帮你带孩子。
想到这,林方政就一阵心酸,这一切都源自于自己那可笑又可怜的自尊心。
官员也是人,也有小家需求。
舍小家为大家,应该是被迫服从大局的无奈,而不能作为学习榜样去宣传,从而要求每位官员都这么做。
如果一个人饱读诗书、名牌毕业、吃尽苦头、逐级而上,结果连小家都安顿不了,还过着苦行僧的生活,那这个社会制度就是彻彻底底失败的,因为付出和回报机制已经完全畸形。在这样违背人性下,“老实本分日子苦、胆大伸手日子甜”就会潜移默化影响领导干部的心态。
所以,我们的媒体宣传,很多时候都是愚蠢的“歌颂苦难”,除了博取流量和眼泪外,对社会引导向善收效甚微。更多的是在起反作用,让人觉得:哦,这么做是要吃苦头的,而且没有丰厚回报,那我还是不干了。
到最后,凡是歌颂过的边防官兵、支教老师、一线干部等等,都渐渐成了年轻一代逃避的岗位。因为他们从报道中,看不到回报、看不到日子变好、看不到人间烟火,满眼泪水之下,看到的除了苦难,就是咬牙坚持。
人呐,都不是傻子。我们会流泪尊重这些伟大的人,但自己却不会因此选择去当这么个伟大的人。
见林方政沉默了,周全才得意的笑了:“被我说中了吧,选择后悔还来得及,明天到省纪委什么都不要说。最多就是一个处分,事后如果何天纵能自保的话,说明他的能量比你想得大得多。再跟他握手言和,加入他的圈子,你就飞黄腾达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到这个时候,你该为自己、为父母、为自己的家族好好考虑了。”
伴随那凄厉的笑声,周全才的脸突然放大,瞬间覆盖了整个屋子,仿佛四面八方都是它的脸,一下包裹得林方政喘不过气来。
“老公!老公!”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勤勤?刹那将林方政从迷幻中清醒过来。
“不!你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我宁愿死,都不会跟你这种人渣败类同流合污!滚啊!”
最后一声,林方政几乎是声嘶力竭吼出来的。
周全才、房间、镣铐……全都消失了,林方政睁开眼来,眼前是是孙勤勤那紧张关切的面容,周围是熟悉的主卧环境。
原来是一场噩梦。
“老公你怎么了?一直在蜷缩着抖个不停。吓死我了。我差点就打120了。”孙勤勤紧张地身体也在颤抖。
神识逐渐回归身体,林方政回过神来了。
他坐起身来,抱住孙勤勤,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做什么噩梦了,从来没见你吓成这样。”
“我……”林方政忽然想起这个梦跟孙勤勤父母有关,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
“真的没事吗?”
“没事了。”林方政看了看手机,已经早上五点半了,天有些鱼肚白了,“你再睡会吧。我去书房准备一下那个录音。”.